曾经有一个幸福的家庭,家境殷实,女儿可爱,丈夫知冷知热。后来,这个家空了,散了。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鼻咽癌。15年来,她凭着对女儿深沉的爱跟病魔作垂死搏斗,创造了生命的奇迹。她自己说:“我别无所求,别无所惧,但希望能亲眼看到我女儿上大学!”
今年她44岁,苍白憔悴生命柔弱如风中烛火,随时可能熄灭2004年12月10日,广州“生命之光”俱乐部。张美虹坐在办公室角落的一张椅子上,脸有些浮肿,但神色非常安祥。她始终面带微笑,让人很难想象她已经病入膏肓!
“我女儿出生一岁时我就得了癌症,如今已经过去15年了。肿瘤让我变了一个人,家没有了,健康没有了,唯一有的只是跟疾病作斗争的勇气和意志!”张美虹告诉记者,现在她的左耳已经失聪,双眼模糊一片;舌头歪了,不能自由伸缩,说话吐词含混不清。大剂量的放疗损坏了大脑,昨天经历的事也很难记起来。
记者抚摸一下她的手,冰凉冰凉的。她说癌症使她丧失了免疫调节功能,夏天怕热,冬天怕冷。如今,尽管南国的冬天温暖如春,她仍然穿了两件毛衣和棉裤。“生命之光”俱乐部的钟会长说:“张美虹严重贫血,随时都有可能晕倒!”
那年她29岁,风华正茂,命运却把她推向深谷
1989年,女儿一岁了,正呀呀学语。张美虹感冒后许久不见好,鼻腔内不时擤出血来,并伴随着头痛等其它不适症状。张美虹也没太在意,但家人提醒她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,免得拖严重了。张美虹也觉得自己鼻咽部不舒服已经很多年了,应该找医生看看。
这一看,差点把张美虹丈夫吓得瘫倒在地——妻子得的是鼻咽癌,而且已经到了第四期(晚晚期)。丈夫拉着医生的手哀求:“救救我老婆吧,我女儿太小了,不能没有妈妈!”这个在国内非常权威的医生摊摊手爱莫能助:“99%没救了,对她好点,不要让她有太多遗憾!”
回家的路上,丈夫极力装得平静些,但眼圈还是红了。张美虹发现丈夫神色不对,关切地问他发生了什么事?丈夫慌忙掩饰:“没什么,没什么!”
一夜未眠,丈夫还是决定把真相告诉妻子。瞒是瞒不住的,就是死也要让她死个明明白白!张美虹尽管已经预感到什么,但得知实情仍然惊呆了,想不到这样残酷的事情顷刻降临到自己身上!那种恐惧真是太强烈了,仿佛要把她活生生捏碎!她搂着丈夫,指甲深深嵌进他的肉里。
死亡固然有着无法估量的威慑力,然而在她渴望生存的欲望面前还是逊色得多,特别是在一个无限热爱自己幼小女儿的母亲面前!张美虹此刻就有了这种深刻体验。明白自己病情的最初几天里,她有一种天塌下来的绝望。但随后,女儿的每一声啼哭都刺痛着她的心,女儿的每一次无邪的笑都令她肝肠寸断!“哦,我可怜的女儿,你很快就将没有妈妈了,你多么可怜啊!你没有遮拦的风雨飘摇的天空,谁是你成长岁月的荫庇?不,你不能失去妈妈,哪怕妈妈多活一天,我的翅膀就能多温暖你一天!”
就是凭着这种信念,张美虹开始争取那1%的生存希望!
张美虹原本就是经历过摔打的女子。她高中毕业,经历过“上山下乡”的知青生活。在返城的浪潮中,张美虹被招工进一家橡胶厂当工人。张美虹青春勃动,能歌善舞,不仅是宣传队的活跃分子,而且还当过团支部书记。在橡胶厂工作期间,她参加业余大专财会专业的学习,并顺利拿到文凭。后来,橡胶厂不景气,张美虹下岗了。下岗后的张美虹立即下海做生意,并且做得风生水起。他们计划着,等孩子大点就出国去发展,不想节骨眼上却遭遇这种不幸!
张美虹找到主治医生,让她给自己加大化疗剂量。这位姓胡的主治女医生非常富有同情心,也非常欣赏她对生命的执着,但她仍然忠告张美虹,要对放疗的后遗症有足够的思想准备:头发可能脱落、眼会患白内障、耳会聋、唾液腺会断、牙齿会溃烂脱落、损伤大脑甚至瘫痪……然而所有这些常人听来毛骨悚然的症状,在张美虹看来全都不屑一顾!她只要自己能活着,最好能够活到女儿上大学那一天!
这场炼狱,摧残的是肉体,打不垮的是精神
所有预料中的肿瘤治疗过程中的后遗症全部陆续出现。头发掉了又长出来,长出来又掉了。满口牙齿全部脱落,只得装上假牙。唾液腺烧断,只能靠不停喝水维持口腔的滋润。舌头变形了,说话连最亲近的人听起来也非常吃力。
好在最终活过来了!好在女儿健康茁壮地成长着!
医生说,她现在不能过性生活,否则癌症容易复发。她抚摩着丈夫的背膀,泪眼婆娑。丈夫和颜悦色地安慰她:“没事,我能挺过去!”“一年能挺过去,两年能挺过去,3年呢?5年10年呢?”张美虹问。丈夫沉默。
丈夫一天比一天沉默,但依然尽心尽力照料着她和女儿。有一天,张美虹发现丈夫苍老了很多。不是那种正常的苍老。她内心涌起深深的负疚感。“不该啊,不该这样自私。应该让他去过正常男人的生活!”
夜深了,她搂着过度辛劳的丈夫:“我们离婚吧,你不应该委屈自己!”丈夫宽厚地看着他:“说啥话呢?”她忽然翻脸:“你以为你这是爱护我吗?告诉你,有你在我身边我死得更快;有你在身边,我就活不自在!”丈夫眼里掠过一丝难言的苦涩,瞬间泪水盈眶。
他明白她的良苦用心。然而她也不是说得没有道理,人不能永远生活在欠别人的感觉里,否则活不自在。他只是一个凡俗的男人,凡俗的欲望他也有。
终于还是离婚了。临别,他对张美虹说:“我走了,带着女儿。你放心,我们只是没在同一个屋檐下!”
他从此走了,还有女儿,去了伦敦。看着空荡荡的屋,她感觉自己是行尸走肉。他并没有如他承诺的那样,经常来看她。她理解,英国那么远,回来一次不容易。再说,离婚了就有他自己的家,自己的生活,怎么可能还围着另一个人转呢?只是夜深的时候,她开始刻骨地思念女儿。
太阳转了又转,十多年时间弹指而过。前不久,医院向大洋彼岸发去了病危通知。女儿风尘仆仆赶回来,婷婷玉立在她床前。当女儿一声:“妈妈,我回来看你了!” 她哭了。她心里说:“孩子,你终于回来了,妈盼这一天盼得太久!”女儿寸步不离地守在床前服侍了她一个星期。女儿问:“妈妈,你痛吗?我跟你叫护士去!” 她摇头微笑。“妈妈,你想吃什么?我跟你买去!” 她依然摇头微笑。她心里说:“孩子,我什么都不要,我只要你陪着妈妈!”那一刻她终于明白,她之所以千辛万苦活着的理由。
她需要社会的援助和爱心
肉体迟早要消失,只有高贵的灵魂才能永恒。
张美虹把自己家里唯一值钱的东西——一部摄像机捐给了广州“生命之光”俱乐部。她说,“生命之光俱乐部”一直给予她或多或少的帮助,她无以为报。她留下遗嘱:“在我人生的终点把遗体器官捐献给医学单位和需要的人。人与社会互为依存,对他人有利,我何乐而不为?”
张美虹得肿瘤的头6年,还在康泰基层店做合同工,边挣钱边治疗。后来,她手脚麻痹,浑身无力,只得辞职回家休养。父母早年就患肿瘤去世了,很快断了经济来源。如今,张美虹靠政府发放的300多元低保生活,只能勉强维持基本生计。但治病的钱呢?张美虹说,政府已经对她非常照顾,让她去慈善医院治疗,民政部负担80%医疗费用,她自己只出20%。然而她丧失劳动能力,即使这20%,张美虹也出不起,病只能拖一时算一时。有几次张美虹突然病危,都是亲戚凑钱把她送进医院,才暂时躲过一劫。
由于障碍性贫血,张美虹现在经常晕倒,她自己记得清的起码也有17次了。然而她今年才44岁,如果一切正常,生命正如日当空。了解张美虹的人都说她是个乐天派,前不久的“生命之光”文艺晚会上,她演唱的《下定决心》博得满堂喝彩。
张美虹对记者说:“虽然死亡对于我来说无所畏惧,但我还是热爱生活,渴望活着。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活到亲眼看着女儿上大学,我就知足了!”如今,她女儿已经15岁了,她能活到那一天吗?我们深深祝福她,也希望富有爱心的人们向她伸出双手,帮她一把,陪她一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