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晚来临,明亮的灯光闪烁着每一个字符。寒冷的夜风,硬是从窗户的缝隙中挤了进来,是温馨与寒意神秘的融合,拂过我的面颊,思维异常清晰,我顺手拿起放在书桌上的《生命之光简报》112期。(此报是由广东省生命之光癌症康复协会主办)每一个字都变得无比熟悉,散发着脉脉柔情。字里行间蕴含的思想和情感总是鲜活的,仿佛不经意地组合连成一个个抗癌勇士与命运抗争的故事,只需要人们去阅读,去理解,去感受、去激活。
捧着这份不寻常的简报,每读一次都有一种由衷的钦佩,钦佩他们超越常人的毅力,钦佩他们战胜自我的信念。这里有动人的歌声;有人心的希翼;有灵魂的欢呼;有神奇的天籁;更有消失的过去,一切一切都“包在简报里”!这一首首无声的歌,象是一条溪流,此时,经那无声的文字款款地流向我的心田,或快、或慢,映着朝霞、映着月光,或汩汩地、或哗哗地,或斗折蛇形、明灭可见,或浪花飞溅、浩浩荡荡……拍打在心灵的两岸、辉映着两岸旖旎的风光,荡漾起喜悦闪烁的泪花。
这简报的主编史青,去年一次协会聚会,在蔡淑仪老师的介绍下,我与他打了个照面,我们寒暄一阵,史青主编嘴里却“嘟嘟哝哝”的,看我一脸茫然,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告诉我,他无比困惑、着急,好在蔡老师在一旁解围,告诉我:由于化、放疗的副作用,他已无法用语言与我们沟通了。
对他的了解,我只能间接地一边搜集素材,一边翻阅着自己的心灵,那一段段记忆在生命中留下深深的痕迹,无法忘却,每当我拾起它时,心里总涌动着一丝久违的冲动,这便是感动。
当初,我无法理解伟大的音乐家多芬失聪后,仍写出传世经典乐曲,后来我明白了,只要心中有爱,失聪的他,也会用钢琴声来讲述山涧、河流故事,表达对美好的追求、对命运不屈的抗争。今天,我见证着这112期《生命之光简报》,更是一种爱心传递。只要有爱,一切障碍都无法阻挡爱心的传递;因为有爱,癌症朋友的生活原来也会变得如此精彩、美丽!
他于91年底患鼻咽癌(第IV期),当时,情绪极度消沉。闭目思过,想想壮志未酬身先病,年纪轻轻就成天与打针吃药结缘,不禁愈想愈悲切。
一次,他上医院吊针,遇到一位和蔼可亲的长者也来吊针。“你多少岁,干什么工作的,这么年轻就光顾这家医院?什么病呀?”老人关切地询问。一番交谈后,史先生顺手将自己的名片递给长者,“广东省科学院地理研究所工程师”、“广东省书法家协会会员……”这一串头衔,看得长者啧啧称叹:“年轻有为,多才多艺,难得!难得!”“唉,完了!得了这个病,而且已是晚期,还能有什么作为可言?”
“别怕,你这种病毕竟还好治些,我可比你严重多了。”长者安慰他。原来长者是晚期肝癌患者!“怎么会这样?肝癌是‘癌中之王’,晚期肝癌基本上都进入‘倒计时’了,看他那么乐观,太不可思议了!”他想。这时,长者也随手递了一张名片,上面赫然写着:王森,广东省红十字会生命之光俱乐部筹委会副主任。经过一番倾心交流,很快他俩成了忘年之交,无话不谈。长者说道:他们有一帮癌友正在筹划成立群体抗癌康复组织,并热情地邀请这位年轻人能参加。
这次交谈,他读懂了其间的辛酸、痛苦、孤独、浓醇、率真和苦涩。人是孱弱的,就像一根芦苇,但人又是坚强的,从柔弱中焕发出无穷韧性,那种连自己都有可能意识不到的坚韧,陪伴着我们一路向前。法国哲学家帕斯卡尔说:“思想形成人的伟大。人只不过是一根芦苇,是自然界最脆弱的东西,但他是一根能思想的芦苇。”
他此刻被眼前这位长者的乐观和真诚深深地打动了,能有一群同病相怜的朋友经常在一起互相交流,互相鼓励,对康复一定有所帮助,于是愉快地点了点头。就这样,加入了生命之光俱乐部。
从那天起,他成了筹委会一员,并负责编印会刊《康复简报》,当晚,就把版头设计好了,经委员们审阅一致通过。几天后,把第一批稿件修改后安排好版面,送到王森单位属下的小印刷厂去排版。 1992年11月,《康复简报》第一期——第一个“宝宝”诞生了!从此他就与这份小报结下了不解之缘,情有独钟。
因为,总有一种期待,恢复与你无限的生活激情;总有一种期待,会让你在坎坷遍地的路上义无反顾;总有一种期待,会让你穿过重重迷雾,找到属于自己的人生坐标。
鼻咽癌位于头面部,区域淋巴结位于颈部,尤其是大剂量的放疗对放射区局部皮肤、口咽黏膜、唾液腺、耳、喉、下颌骨、牙齿,造成不可逆转的严重后遗症,,出现了皮肤黏膜疼痛溃烂、喉痛、声嘶、耳痛、耳鸣及听力下降等。甚至张口、说话、饮食都相当困难。尽管这样,他用行动告诉我们:生命不仅仅属于自己,也属于那些爱我们的人。对生命越热爱,对生命也就越珍惜。他用真情诠释了生命的意义和价值。
制作联络点招牌、编印会刊《康复简报》、题写报头、制作宣传材料、设计会徽、创作会歌歌词、每次活动负责布置会场和摄影工作……不久,他被正式增选为俱乐部负责宣传工作的常委兼黄花岗活动站站长。
由于一开始俱乐部规模不大,稿件也少,故第1—61期都只有八开(A3)版面。随着俱乐部的发展壮大和会员投稿的增多,自第62期起版面扩大一倍,改为四开(A2)。为了更好地提高生命之光俱乐部的社会知名度,自第77期起又更名为《生命之光简报》,至今已出版第112期了,他的112个“宝宝”诞生了!粗略算了一下,总共有一百多万字,堪称是一部宏篇巨著。
泰戈尔说过:只有经历地狱般的磨练,才能炼出创造天堂的力量;只有流过血的手指,才能弹出世间的绝唱。生命的痛楚,人生的崎岖,万劫的苦难,昭示着生活的残缺与破碎,而生命的茁壮则是在苦难中孕育成长,人生的辉煌则是在崎岖中通向平坦。
我们的史青以癌症患者的利益为重,在身患重病,家庭负担极重的双重压力下,把自己的家当作简报的编辑部,在这个“一个人的编辑部”里一干就是十九个春秋。
让生命盛开灿烂的花,采撷最神圣、最美丽的花朵献给有着崇高生命领悟的旅人,那么生命本身也就有了一缕缕清香。
他将每一期简报视为自己的“宝宝”来看待,像慈父那般呵护着他们,一切来得都是那样地精心。这112个“宝宝”,多姿多彩,内容深厚丰富,语言淋漓万千;或是自己的一段经历,一丝感触,一撮悲欢,一星冥想;或是往日的悲怆,今朝的欢快。但无论怎样,简报中的每一篇作品都是在抒发心声,都在不遗地张扬着“生命美丽、生活美好”的旗帜,这些“宝宝”都是以人的形象走过一生,去做“地上的美与庄严”,或许这就是生命的真正意义吧。
乐观,是一种善良,是一种接纳,是一种担当。只要生命在,我便用平静的目光去审视不幸,用冷静的思考去触摸灾难,用单薄的心态去化解痛苦。
患病至今二十年来,严重的放疗后遗症的折磨,婚姻失败的痛楚,以及工作上、经济上、日常生活上的重重压力,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,但他对科研、艺术事业的执着追求,对“生命之光”大家庭的深情,对《生命之光简报》的厚爱却始终矢志不移。这期间在研究所晋升了高级职称,入了党,还被吸纳为广东省书法家协会会员。而且自从92年加入生命之光大家庭之后,便一直担负着《生命之光简报》的主编的重任,多次荣获“抗癌勇士”称号,及“有突出贡献奖”、“最佳才艺奖”等多个奖项,在去年生命之光成立十八周年庆典上,又被授予首批“十佳抗癌明星”称号。
我们的史青面对着自己如此沉重的病痛,始终在坚强地生活、思索、用他的心血和汗水编辑着每一个美丽的“宝宝”。这样一种不屈不挠的意志和精神力量,远远地超越常人。
去年五月份,他反复大咳血,医院诊断为:支气管扩张导致肺血管破裂。在垂体后叶素维持和普鲁卡因治疗后,仍咳血不止,当时医院已下了病危通知书,病情十分危急,于五月十八日冒险做了支气管动脉栓塞术,他又奇迹般幸运地逃过了一劫。
住院期间,研究所和生命之光康复协会领导、亲朋好友们先后到医院亲切看望,给予他经济上、精神上大力的支持和帮助。甚至家乡的老同学,也特意托人带来捐款。对此,他深受感动。他说,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,我一定要以出色的表现,回报大家的关爱。
幸福就在身边,它就像藏在云层后的点点星光,只要用心灵去触摸,去探索,去感受那稍纵即逝的温暖。当你拨开层层迷雾,看到心灵深处的爱和被爱,看到心灵深处最深的宁静——幸福,自然会像花儿般悄然绽放。
出院后,没休息几天,觉得精神还行,他又马不停蹄赶紧把手头的工作完成,交给研究中心主任。主任黄教授收到他的稿件激动地说:“史青老弟,辛苦你了。大病初愈,还牵挂着工作,真是感动。”
去年七月份,他遵照医生建议,为避免因进食呛到气管而再度引起大咳血,到中山大学附属肿瘤医院做了永久性胃造瘘术。不幸的是,复杂的手术出现了意外,导致胃穿孔和肠系膜下动脉破裂,不得不开腹,采取一连串的补救和抢救措施,腹部切开达20多厘米,缝了30多针,手术做了四个多小时,出血达2500ML,手术过程中两度生命垂危,术后在ICN监护室呆了近半个月,接着又回病房做长时间的后续治疗,住院长达三个月。
住院期间,单位和生命之光领导、亲朋好友们再次到医院看望,并给予大力的支持和鼓励,使他又一次对战胜疾病充满了信心。虽然这次医疗事故使他的身心健康再度遭受严重的创伤,是他康复至今二十年来第三次——也是最为严峻的一次考验,但他仍然坦然面对,终于还是挺过来了!
在留医观察期间,身体相当虚弱,但他觉得这次住院时间太长,怕耽误了工作,就主动向研究中心主任要求给他安排研究课题工作,虽然没有电脑,但可以进行一些构思、打草稿,不然闲着无聊。很快,他又接到新的任务了,当晚就拟出了草案。出院后马上又投入工作,出色完成了任务;接着,又投入到《生命之光简报》和文集(三)的编辑工作中……
从他的苦难经历中,让人知道什么是不可复制的精神,让人看到了自身的局限,存在的虚无。南非前总统曼德拉也曾说:“生命中最伟大的光辉不在于永不坠落,而是坠落后总能再度生起。”我欣赏这种有弹性的生命状态,快乐地经历风雨,笑对人生。
一个新的他复活了,走过了心灵的贫瘠土地,植种着他心系的伊甸园。诚然,生理上的他是不完美的,但在另一个程度上来看,我们又怎么能不说他是完美的呢?那一个个“宝宝”的诞生,终是可以化开埋在心头的积雪,燃起的簇簇火焰,终是可以融化蒙住双眸的寒雾。
思绪悠悠闪过,时光慢慢流淌。轻轻地推开窗,举目向外望去,万家灯火早已停歇,月亮也已落下了一半,星星在狡黠地眨着眼,大地已酣然入梦,《生命之光简报》也像甜睡的婴儿一样悄无声息,明天又将是充满拼搏和希望的一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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